秋枫

笔者：娟娟


西风起

我想起

我和秋天有个约会



三年前，我在“枫”咖啡馆，品尝着一杯蓝山咖啡和张小娴的小说——《面包树上的女人》。

我喜欢这家咖啡馆的风格，除了四面墙都是秋天的景色，桌上都是枫叶的图案，连地上都有许多的人造枫叶，很好奇店主是不是加拿大人。

“欢迎光临！”听见店员愉快的声音，想必有另一个喜爱秋色的朋友进来了。

我沉溺在张小娴的小说里，我才刚看第一页呢。之前看了《三个A Cup的女人》和《蝴蝶过期居留期间》，对爱情和承诺有了另一番见解：爱人是很卑微，很卑微的。

一双干净的、有一对小翅膀的运动鞋出现在我眼帘，多奇怪的鞋子。

我抬起头来，惊呆了。

他长得不帅，一点儿也不帅，只是五官搭配起来特别好看。

是他的眼睛和笑容，瞬间锁着我的视线。蓝色的眼珠，深邃的眼神，浓厚的眉毛和孩子气的笑容。

我看着他许久，他终于腼腆地开口说：“我可以坐在这里吗？”

尽管咖啡馆里只有我一人，我还是让他坐下来了。

他叫了一杯和我一样的咖啡，手里竟然也拿着一本张小娴的小说——《情人的眼泪》。

他看着我，我看着他。

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，问我：“喜欢张小娴？”

我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喜欢，因为她告诉我，爱人是很卑微，很卑微的。”

“那你爱过人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有女朋友吗？”我冒昧的问。

他突然哈哈大笑，说：“没有。所以我才看张小娴的小说，想知道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卑微。”

很奇妙，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聊起来。

两杯蓝山咖啡，两本张小娴的小说，就这样被我们搁在桌上。

他告诉我，他是位摄影师。梦想是环游世界，拍下每个国家的春夏秋冬。

原来他就是这样才会穿那么奇怪的鞋子。

他告诉我，明天他要去香港，去张小娴的国家。

临走前，他从背包那里拿出一架相机，然后要求店员帮我们拍了一张照。那张照片他搂着我的肩，我们都笑得很灿烂。他说：“留给我作纪念吧！”

他挥手跟我告别时，突然有一丝不舍，我问他：“《情人的眼泪》看完了可以借我吗？”

他点点头，说：“《面包树上的女人》看完了也借我，我们交换。”然后他消失在人潮中。

我独自坐在咖啡馆里，现在剩下我一个人了。我把蓝山咖啡喝了，连他的那一杯我也喝了。

然后我哭了。

我只知道他叫凯尔而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。

我只知道他明天要去香港而不知道他几时回来。

我哭的原因，因为我知道在他走后我喜欢他，喜欢一个陌生人。

缘分让我们相遇，而相识是偶然，分开是必然的。

我开始明白，爱一个人的感觉。



西风去

我送去

我对秋天和你的思念



2007年9月29日，我带着《面包树上的女人》，回到“枫”咖啡馆。

同样的风格，同样的咖啡，只是少了一个人。

去年今日，我在他走后，哭到咖啡馆打烊。

然后我回家，把《面包树上的女人》收了起来。

今天，我翻开了那本书的第二页。我从下午四点坐到了咖啡馆打烊，一共喝了两杯蓝山咖啡。

他没有来。

本来，思念在我的世界里是红色的，因为想一个人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。

他把我的思念变成了蓝色，他眼珠的颜色。

至于《面包树上的女人》，我看到了女主角程韵和林方文交往了，他给她写了一首歌。

我也希望他能寄给我一张香港秋天的照片。

我回到家，把书签夹在书里的第129页，然后收了起来。



2008年9月29日，同样的地方，同样的咖啡，同样的一本书。

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傻，可是等待的第二个年头，我深切的体会到，爱人真的很卑微，尤其是爱一个陌生人。

欣慰的是，张小娴也告诉我：爱一个人是有期限的。

我不怕等待的煎熬，我只怕这个煎熬没有它的尽头。

至于《面包树上的女人》，我看到了女主角程韵和林方文的分分合合，她所收的伤害，一次又一次，直到了他没有办法弥补的地步了。

我多么羡慕程韵。我宁愿他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，然后用力的抱着我，再潇洒的离开。

一个拥抱，一次伤害，总比无尽的等待和思念来得刻骨铭心。

我把书签夹在书里的第229页，只希望在看完这本书时，他会突然出现，然后跟我交换《情人的眼泪》。

2009年9月29日，《面包树上的女人》我终于看完了，最后一页是329页。

程韵最后还是没跟林方文在一起，爱的最多的那一个总是能给你最大的伤害。

然后，林方文死了。

我看完了书，第二次在“枫”咖啡馆痛哭。

他会不会也死了？

我告诉我自己，当我翻开这本书的最后一页时，我会从那一秒钟慢慢放下对他的思念。

爱一个人卑微极了，我不愿意再让自己沉沦下去。

我用眼泪来悼念那残存的爱意，那是情人的眼泪。

我喝完了两杯蓝山咖啡，店员过来结账时，递给我一本书。

《情人的眼泪》！

我的眼泪潸然落下，掉在那本《情人的眼泪》上。

书里还有四张照片。第一张是我和他三年前的合照，还有另外三张，是香港、加拿大、澳洲的秋天。

进入眼帘的还是一双干净的、有一双小翅膀的运动鞋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我看见他蓝色的眼睛里有一片汪汪海洋，我愿意一辈子在那里畅游。

“怎么突然回来了？”我用沙哑的声音问他。

“没什么，只是我想你。”

我一定是哭得很难看，他用手指揩去我脸上的眼泪，问：“怎么一个人在这里？”

“没什么，只是我爱你。”

我毫不犹豫的说，只怕没有机会了。

他眼里的海洋快要缺堤了，他弯下身把鞋上的一对翅膀拆了下来，送给我。

“我也爱你。”迎来的是一片黑暗的甜蜜。



西风吹

吹不走

我手里

有你一个翅膀的承诺